孟竟璧 中国中医科学院针炙研究所
    砭石疗法是人类为了生存与疾病痛苦作斗争，在石器时代用石片切皮排脓，历经几万年，是中国古代NO.I大发明，上古诸子百家中记述以石即砭石调理痛肿。《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上古名医俞拊用砭石一拔，见病之应。马王堆《帛书•脉法》记述“以砭启脉”发现静脉和足臂十一脉中齿脉、肩脉和耳脉调理特定部位的疾病。《汉书•艺文志》记有砭石专著《石神》早已亡佚。
    《素问•异法方宜论》以砭石为首，针、炙、药、导引按跷五大支柱构筑中医殿堂。但东汉华佗精通针、炙、药，发明麻沸散，开展外科手术，创五禽戏，惟独没提砭石。汉代以后砭石在医学书籍中消失，在古籍中均无记载。新中国成立后，全国大规模经济建设，发掘古遗址、古墓，出土从石器时代到汉代形态、大小、功能和用途不同的砭石，证实在上古时代确实存在砭石。东汉学者服虔:“季世复无佳石，故以铁代之耳，”是砭石失传的主要原因。
    关键词:砭石；砭具
    一、砭石文献研究
    人类为了生存空间与恶劣环境、猛兽作斗争，只能用随手拾来的木棒和石块加以还击，维持生命。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特别是北京猿人基础上的山顶洞人开始进入原始氏族社会，人们使用双手打制成粗的石器，又具捍卫人类生存与猛兽搏击，称为石器时代。人类语言词汇不断增长，充实了人类智慧。在长达几十万年对人类的疾病和外伤、猛兽撕咬所引起疾病的痛苦不能熟视无睹，必定采取常用的石器作为解除疾病的手段。使用过程中发现石器的功效，积累石器调理疾病方法的经验即砭石疗法为中华名族繁衍昌盛做出突出贡献。有必要对砭石疗法的历史作简要追述。
    在冶金工业尚未出现以前一个漫长的历史，以石器作为调理疾病、解除痛苦为主要目的。所创立世界上较早的疗法——砭石疗法在石器时代得到广泛的使用。从古至今，在古籍中有砭石的记载和传说，如《周礼•天官》曰疡医用砭石切割排脓。春秋时《管子•法法》：“痈疡以砭石”，这指远古磨制而成的石锛或石刀切开脓疮调理痈肿。《春秋左传》鲁襄公23年(公元前550年)曰：“季孙之爱我，疾也，美不如恶石，……夫石犹生我”，这是鲁襄公对砭石的生动描述。《韩非子。六反和外储说右上》、《列子•黄帝和力命》多用论述指出“……药石者，季梁之神医也”，充分证实上古诸子百家对砭石疗法的评价是公认的，较有效，较值得各家公认的较好调理方法。《战国策》记述扁鹊为秦武王治病遭诋毁而投石不治。《汉书-艺文志》记载：“医经者，原人血脉经络……，以百病之本，生死之分，用度石针也，汤火所施”。前汉名医淳于意有多用砭石治病的瘸案记载，还有刘向《说苑》、刘安《淮南子》也有砭石治病的论述。
    医案记录较早有《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曰：“上古医有俞拊，治病不以汤液、澧，砭石跷引案，抗毒熨，一拔见病之应，应五脏之腧。”这是上古名医治病不用汤药，不用酒，仅用砭石一拔激发出线状感知，得到病人反应治愈各种疾患。又云扁鹊过虢，令弟子磨制砭石取三阳五会治愈虢太子所患尸厥，起死回生的病案，又曰扁鹊过齐见齐桓公称君有疾，疾在血脉，砭石(针石)可取得很好疗效。在《仓公列传》中“运气从下厥起，上行入心脉，用砭石治……”。在《内经》成书之前，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帛书•脉法》臼：“以砭启脉必如式，痈肿有脓则称之大小而为砭”，这些记载只要外科痈疮有脓均用砭具切开皮肉排脓，根据痈疡大小磨砺大小相适用砭具进行调理，通过砭调理开启或称发现了经脉，通过反复医疗实践《足臂十一脉》发现齿脉、肩脉和耳脉调理牙齿、耳部和肩部等疾病，疗效较佳。古代医家集公元前500年至秦汉时期之医学大成《素问•异法方异论》指出：以砭为首的针、灸、药、导引按跷等五大支柱构筑中医学殿堂。这五种治法并列，标志砭石与针刺并存到秦汉时代。《素问•宝命全形论》公布“悬布天下者五，黔首共余食，莫知之也。一曰治神；二曰知养身；三曰知毒药为真；四曰制砭石小大；五曰知席芷血气之分，五法具立，各有所先”。王冰注：古者，以砭石为针，故不提九针，故言砭石尔，常制其大小随病所宜而制之。全之起注云：砭石者是古外治法，黄帝造九针，以代砭石。上述证明远古有五种技能，根据病情磨制砭具，是考核判定医师技能水平的标准之一。
    二、砭石考古研究
    秦始皇统一中国，依李斯“小篆”书统一文字。用石器作为外治的医疗工具，古人叫做石，又叫砭石，作为统一的砭石名称。据《说文解字》石部，秦汉以前古文献中砭的异名还有“砭石”、“石”、“药石”、“紫”、“镜石”……等30多种写法。这些砭石别名多见先秦古籍中。从这种多种多样的同义词中可看出在秦汉时代以前砭石是广泛使用的调理工具。秦始皇统一后，以砭石作为统一的名称。
    砭石是我国较原始的医疗工具，有几万年的历史，现仅见于文献记载和传说，并无砭石实物流传于世。根据古文献公认砭石疗法广泛使用的仅此外治方法理应存在于世。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全国大规模经济建设为发掘砭石实物成为可能。现从考古发掘遗址和古墓出土文物及其砭具所处位置分布加以确认。从1955年首次在陕西沙苑地区新石器时代到汉代，从河北到湖南等地广泛使用的石器包括生产、作战和一小部分兼用于医疗为目的。例如用小型石镞、石刀、石锛、石镰等促进肿疡破溃，可以兼用作切皮破肉排脓的工具。又如为了接触和减轻肢体和内脏痛苦，小型石锤、圆石器等作为叩击和按摩调理工具。现仅就与针刺有关砭具介绍如下：陕西沙苑地区发现石镞与九针中“锋针”及“三棱针”。湖南益阳出土一件凹面圆石、长沙燕子窝出土的河卵圆石磨制圆柱形砭石，颇与九针中圆利针相似。郑州出土剑状砭具与九针中的铍针外形相似。江西上高县发现鼎内的磨光穿线加热用、长沙下麻出土有琢磨痕迹和火烧裂痕，一面光滑如镜等水热、煨的施熨法的砭石。刘敦愿发表：“山东微山县两城山东汉古墓出土，墓石上浮雕刻着一个上身人像，下身似鹊鸟人的神人。神人面对鱼贯而来的人群，均作披发跪坐的姿势。神人上肢高举，一手握长约占上肢2／3圆柱体，另一只手与列队为首的来人两手相握”的画像石名为“扁鹊行医针灸图”。
    另外1974年在云南大理宝塔(建于1142年)塔基中出土一件装有很多药材的竹篓，篓内有一件锛状磨制砭石，两侧有明显的用手指挟持使用的痕迹。这些充分证明了砭石疗法是中国古代NO.I大发明，是历史上医疗器具应用时间较久，分布较广的。特别是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在12世纪仍用砭石调理。
    三、讨论
    砭石疗法是我国石器时代NO.I大发明，历经几万年，从西周、春秋战国到秦汉时代古文献中记载砭石切开皮肤排脓的外治法外，还有调理尸厥、内科疾病。秦始皇统一全国，以李薪所书写的“小篆”为统一文字中，以砭石为标准，先秦以前砭石同义词共30多种，另外，从文字记载充分证明砭石疗法客观存在，但在书籍和古医学文献仅有记录和传说的砭石疗法，并没有砭石的实物形态、式样大小、功能和用途的记载。几千年来，缺少砭石存在的实物证据。特别新中国成立，全国各地大规模的经济建设，根据考古发掘古遗址和古墓出土的砭石所处位置，判断和确认所见的实物砭具与砭具中石镞、剑形砭石、圆柱形砭石与后世的“九针”中的锋针即三棱针、镀针、圆利针相似，充分证实“砭石者，针灸之母也”。从出土砭具有放入鼎内穿线砭具，以及被水煮加热和火烧有裂纹的砭具以便施热熨法调理虚性疾病，砭刀、砭锛、砭镰以切开皮肤排脓祛腐肉的外科医疗器具，还有上古名医俞拊施砭针调理内科疾病“一拔见病之应”，即激发病人有线状感知，即《帛书。脉法》“以砭启脉”发现了经脉的例证。
    《素问•异法方异论》：“以砭为首，针、灸、药、导引按跷等五大支柱构筑中医学殿堂”。《素问•宝命全形论》：“针悬布天下有五，黔首共余食，莫知之也。一曰治神；二曰知养身；三曰知毒药为真；四曰制砭石之小大；五曰知脏腑血气之诊”。王冰注：“古者，以砭石为针，故不举九针。”因无铸铁，故不提九针。全之起云：“黄帝制九针，以代砭石。”事实是黄帝是石琴时代氏族首领，尚未发现金属铜，更没有发现铁，所谓黄帝制九针是无稽之谈。春秋时期发现铁，制成合金，如越王剑，是在战国时社会生产力大发展才能制成微针。从战国至秦汉时代至西汉《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所记载：上古名医俞拊、扁鹊、仓公、西汉淳于意用砭与针并治，尚未以针代砭。所谓社会生产力大发展，铁针使用方便，疗效好，自然淘汰了砭石，缺少古文献支持。故《砭经》以砭道人名义：“砭术失传久矣，砭石治病，非针非灸，世每以砭为针误已久矣!”
    《后汉书•华佗列传》记载华佗精通针、灸、药，发明麻沸散，酒服麻醉施外科手术，创立保健操五禽戏，惟独没提砭石疗法。东汉学者服虔提出：“砭，砭石也。季世复无佳石，故以铁代之耳”。就是说在世上很难找到佳石是砭石失传的主要原因。张维波认为没有人能够掌握砭石的正确使用方法也是砭石失传的原因之一。山东杨俊滋送检已修复的泗滨浮馨石料经耿乃光等检测结果是微晶结构，可放射超声波脉冲和极远红外线辐射等。找到这一佳石是《砭经》作者的祁盼，传数千年之绝学，“兴绝继灭，恢复古砭术”在21世纪得以实现。但古医籍中除没有记载砭石的形态、功能和用途外，更没有描述砭石所用的石料。50年代考古发掘古遗址和古墓中，从河北、内蒙到云南大理广大地区发掘出的砭石有鹅卵石，也有玉质的，其特点是质地细腻，经过打磨制成砭具，并没有发现特殊的石料。据此从东汉以来“世无佳石”而导致砭石失传是没有得到考古方面的证实。考古还发现玉质、骨质的石料也可以施砭术调理疾病。由此可见，关于砭石疗法失传在医学界有待深入探听。
    古代针刺学者集战国到秦汉时代针灸医学之大成撰写的《灵枢。九针十二原》NO.I段就提出：“黄帝问歧伯，余子万民，养百姓而收其租税，而属有疾病，余欲勿使被毒药，无用砭石，欲以微针通其经脉，调其血气，营其顺逆，出入之会，令可传于后世，必明为之立法，终而不灭，久而不绝，易用难忘，为之经纪，异其章，别其表里，令其有形，先立针经。”该书开宗明义，不准用砭石，强力推行针刺疗法。后世医家惧怕黄帝权威，只要依黄帝之名所写的书籍就是经典，被奉为圣旨。对于其中的内容只能释注、解考和遵守，否则就是离经叛道。在《汉书。艺文志》中有砭石专著《石神》，从《灵枢经》出版后就已亡佚。由此可见，历代医学界不敢采用砭石调理疾病，更不敢写有关砭石的专著，是导致砭石疗法失传的主要原因。但在民族地区，1978年在内蒙达拉特旗考古发掘出公元前24年青铜制的砭针。1974年云南在公元1 154年大理国建宝塔地基下发掘出有使用痕迹的砭锛。充分证明民族地区不受《灵枢经》的影响，在12世纪云南民族地区仍用砭石调理疾病。另外，2001年4月召开首届全国砭石疗法学术研讨会，除张朝阁用祖传的泗滨浮石砭挑针调理再生障碍性贫血外还有山西岳峰在会上展示祖传砭锛，充分证明砭石疗法在民间是传而不失。

参考文献：
1．马继兴：考古发掘中所见砭石的初步探讨  文物1978，(11)80一82。
2．马继兴：有关近年来出土砭石两篇文章，首届全国砭石学术研讨会。
3．如敦愿：汉画像石上的针灸图  文物  1972，6：47—51。
4．服虔：《春秋左氏传解》据《骈字类编》卷150。
5.耿乃光：新砭石疗法  学苑出版社  2006.3—37。
6．张维波：古砭术失传析因  第二届全国砭石疗法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中国针灸学会砭石分会筹备组编2004．10。
7．主厚墉：关于内蒙古地区医学史中几个问题的考察。陕西中医学院资料，1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