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普仁
（北京中医院针灸科）
砭石是我国古代较早发明、使用的一种较原始的医疗用具，它是新石器时代的产物。人类在旧石器时代仅能够使用稍微经敲打的粗糙的天然石块作生产劳动的工具，尚无专门的医疗用具。在与疾病痛苦作斗争时，只能本能的利用自己的双手揉按抚弄，以解除病痛之苦。新石器时代较旧石器时代有了很大进步，人类在与自然不断斗争中，逐渐摸索，适应自然，积累经验；同时也掌握了磨制石器的技术，能够制造出较旧石器时代精致一些的多种石器，此时也出现了适用于解除病痛使用的石块——砭石。
自公元前七百年以来在许多古籍中都有关于石器治病的记载。如《春秋左专》襄公二十三年中云：“……之爱我，疾病也……；之恶我，药石也。美疢不如恶石，夫不犹生我……”。《山海经》云：“高氏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箴石”。《管子》云：“阻之‘砭石’”，《汉书、艺文去》云：“医经者……用度箴石汤火所施。”《史记••边鹊仓公列传》中记载了上古皇帝时代有名为俞跗的医生，并不是用汤药和药酒，而是用“砭石”刺割。《说文解字》云：“砭以石刺病也。”在古籍中有关“砭石”的传说和记载亦很多，《素问•异法方宜论》中曰：“故东方之域......其病皆为痈疡，其治宜砭石,......”，《难经十八难》中云：“其受邪气，盲则肿热，砭射之也”。另外在考古工作中也有发现，如湖南长沙马王堆三号墓出土的一匹帛书中有关于“砭石”，治病的记述，其撰写年代都早于《黄帝内经》。
尽管古代文献和书籍中关于“砭石”治病的记载很多，但都没有确切的描述过“砭石”的具体形状、长短、大小等。对于“砭石”的形态观察，我们只能借助于文物中发现的小型石制的尖状实物，以及各种杂志的报道，考古科学家认为这些尖状物中包括一定数量的“砭石”。参照古籍的记载和文献报道，我们推断在远古时代“砭石”并非是专用的医疗用具。在六十万年以前的北京与猿人时期，就开始将各种砾石和自然破碎的石块，以及敲打制成的有菱角的石片，作为抵抗武器和生产工具，到了原始氏族公社时期，生产力有了显著的提高，石器制作亦有了很大进步。氏族公社后期，石器制作的品种更加繁多，人类在日常生活中广泛使用石器，已有一部分石器既用于生产又兼用于医疗。例如，为了解除疾病或促使脓疡破溃，可利用小型刮削器（石刀、石簇、石锛、石镰之类的石器），作为刺破皮肤、肌肉和排除脓血的工具；比如，利用小型的石锤、石柱、石环之类的石器，解除肢体或内脏的疾病，而成为叩击或按摩的调理工具。据报道，1972年在河南新郑县韩城故址中挖掘出一枚战国以前的“砭石”，该石一端呈卵圆可以用作按摩，另一端呈三菱形可以刺破皮肉排放脓血。又如，在山东省日照县西城镇龙山文化遗址中，采集到两枚锥形”砭石“；在徐州高皇庙出土的殷周时期文物中亦发现有“砭石”以及郑州附近龙山文化灰坑中发现了一枚呈三菱形的“砭石”等等。这些发现都证明了“砭石”起源于新石器时代，较初用于破开痛肿，排脓放血，以后逐渐进化为调理病痛的专门工具。目前认为“砭石”就是针刺调理的鼻祖，经过若干年代的衍生发展而成为当日的针灸。
关于砭石的形态，很多古籍上都有记载，但因种种原因都没有“砭石”形态的描述，这与当时文化落后印刷术尚没有发明，更没有摄影等形态学记载的技术等因素有关。在新石器时代能适应人类存在的地方，其各类石块的采取可能也比较方便，随着人类认识水平的提高，根据不同的病痛部位，以及深浅、软硬等因素，产生出多种多样用于医疗的不同形态的“砭石”，且在不断改进，日臻完美，较后达到专“石”专用，也为后来铜、铁、钢、金质针具的发生发展奠定了基础。
针具的改进与生产力发展密切相关，古代的针具除“砭石”外，还可能有骨针、竹针的应用。据考在新石器时代的遗址中，发现有不少各种形式的骨针，有的一端有尖，另一端无孔；有的两端都磨制的非常尖锐。此类骨针有可能是用于医疗。据推测在新石器时代，人们还可能用竹木作针具。例如“箴”字就可能是竹木削成的竹针。到了仰韶文化时期，黄河流域发展了彩陶文化，因此又出现了“陶针”。
到了商周这一时期发明了冶炼技术，出现了青铜器，由于使用青铜器制造的工具，社会生产力有了更大的提高，为针具的改进和提高提供了物质条件，于是在“砭石”的基础上创制了金属的针具。《黄帝内经》中叙述的“九针”就是萌芽于这个时期。金属冶炼的发展以及“九针”的出现，并非立即终止了“砭石”的临床使用。事实上“砭石”不仅在新石器时期是一种临床的医疗工具，而且“砭石”在金属针具出现以后仍然并用了一段相当长的时期。如《春秋左传解》一百五十卷“骈字类编“中记有：服虔提到砭石是铁的前身，“石，砭石也。季世无佳石，故以铁代之耳。”事实上东汉时期铁砧和砭石还在临床上并用。如《素问•异法方宜论》云：“东方之域，天地之所始生也，鱼盐之地，海滨傍水，其民食鱼而嗜咸，皆安其处，美其食；鱼着使人热中，盐着胜血，故其民皆黑踈理。其病皆为痈疡，其治宜砭石；故砭石者，亦从东方来。”
当时曾发现过铜砭，如1978年在内蒙古自治区达拉牧区树林召开社，发现了一根青铜针，考古专家认它是战国至西汉时期的产物。当时是“针”“砭”共存。后世隋代杨上善的《黄帝内经太素》里提到“砭石”，陈代与巢元芳、杨上善齐名的全元起说：“砭石者是古代外治法，齐名有三，一针石，二砭石，三镵石。”隋代的记载亦证明在“九针”之后的隋代“砭石”仍在临床中发挥作用。
总之，“砭石”是我国较古老的调理工具，可以说没有“砭石”就没有针灸这门学科。因此，可以认定“砭石”就是针和灸的鼻祖。直至秦、汉、隋以后，“砭石”才逐渐被“九针“所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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